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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看走眼的一点是,简时其实不是什么节俭的人。她会花很多钱上私教课,打拳击(这太野蛮了,陈立冬很怕简时会家暴他);花很多钱买耳机,这个听歌,那个打游戏,那个健身时用,那个骑行时戴;花很多钱从日本网站海淘唱片(现在哪还有人听唱片呢?她竟然还花一万块买音箱);花很多钱买不必要的会员播客和实体书……甚至连自行车都要花钱买,共享单车蓝的黄的绿的堆满人行道,她偏要去骑行论坛看那些意大利牌子,日本牌子。陈立冬不免担心,如若他们组建家庭,简时这种热衷在无用之物上花费的行为对他们的生活无益。他俩都没有房子,就算两家父母可以支援凑首付,贷款也是一个光听就喘不过气的数字,以后还有孩子,孩子上幼儿园,上学……简时马上三十五了,他三十六,再不生孩子上岸,就要被同龄人抛弃在满是污染物的、名为失败的海里了。
麦当劳便宜又浓烈的鲜煮咖啡,以及《生活大爆炸》的罐头笑声向简时原本应该疲倦的身体和神经灌注了一些力气。但她知道这只是一种晚期病人打了后的短暂时效。读本科时,美剧英剧都得从电驴上下载。校内网容量有限,支撑不了宿舍六个人同时使用下载工具,于是她们指定了一个人——就是简时——来下载,之后再用移动硬盘拷贝给其他人。现在她是网盘高贵的vip会员,拥有接近无限量的存储空间和4k分辨率。数字时代,各种信息和资源如雪花一般围绕,将人埋没。有时候简时也会让自己像某些文艺青年一样,适度怀念没有微博、微信的时代,仿佛那个时代的神秘与珍贵,不足为Z世代道也。可她的职业恰恰建立在数字时代之上,就连她的这些怀念,也是发在社交账号上的。她也习惯了从社交账号开始接近一个人。别人也会这样接近她、阅读她。当面难以说出口的,发些夹着表情包的微信,似乎就会令谈话内容不那么锋利,时间不那么难捱。
简时的眼前浮现出陈立冬的圆脸,然后是丁一那张东亚版的Peter的脸。自从与陈立冬在一起,她便不再观察周围男人的面貌。陈立冬似乎是一个路标,伫立于她每日跑步的固定路线上。男人都是差不多的,没有那么棱角分明的脸,也没有隆起的三角肌、股四头肌和胸肌(健身教练不作为常规样本被采用),说话的方式和内容大差不差,衣着打扮大差不差。不是陈立冬,也会是别人。女人却总是各式各样,有的眼睛大一点,有的鼻头圆圆,有的清瘦,有的丰腴,穿裙子,穿牛仔裤,习惯健身的拉着地铁吊环的手臂绷出分明的线条,少女的裙摆下露出纤弱的小腿。简时喜欢观察女人。男人是批量印制的装饰油画,缺陷也被一并翻印下来。女人就算是乍看之下都脱胎于IG上的韩国博主,细看也各有各的分寸。
陈立冬讲究以静养生,在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中算是生活健康的,不抽烟,酒喝得也不多,这也是简时给他找出的优点之一。简时倒是与他相反,一年四季喝冰水,她没有痛经的毛病,经期去健身房练上肢。陈立冬说:“你不知道我有个女同事多麻烦,来个月经像要了命一样,我听她给男朋友打电话哭,真无语,哪个女的不来月经啊?矫情。你这样,我就省心。”陈立冬爸妈冬天时来北京看儿子,简时招待他们吃饭,席间说起要去滑雪,又见她喝冰可乐,陈母焦急地说:“女的这样不行的,要宫寒!对以后要小孩都有影响!”简时惊奇地说:“阿姨,吃喝的东西进不去子宫的。”换来陈立冬桌下的轻轻一踢。事后陈立冬对简时说:“我妈生完我月子没坐好,落下了毛病,她比较在意这个。”